
我的内心叮嘱我:我每天吃的粮食荤蔬糖果不是我手所种,我四时替换的衣裳不是我自己所做,我朝夕陪伴的书本不是我的心智所成,我信口哼唱的歌曲也不是我胸中所谱……感恩是我的份内之事
在我的内心叮嘱我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付出太多,所得太少,社会待我太刻薄,胸襟间的不平之气总是随着岁月的延续而递增
如今,我懂得了与我的付出相比,我的所得其实已经太多太多,而我竟闭目塞听,一味地困在抱怨里
亡羊补牢使我心怀感恩,心怀感恩使我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幸福和乐趣
自古以来,我们中华民族就有爱松,赞松,画松的传统
因为爱松才赞松,赞松,不仅要吟咏诗词歌赋,还要把它的铮铮铁骨画出来……
像毫无觉察的移动,风划过天空,绵延伸展的乌有痕迹,如同被目光扑捉着那只手,在接近一片淡蓝色的水域
这是一个可疑的幻觉,同时又分明真实
看着自己的手从身体上伸展了开去
我因此想:每个人都是这样,以自己的方式把欲望伸给了他想接近的东西
重要的是,在我看来:手不过是外在的一种形象罢了,真正的来源的在于那些“活着”的,储存在体内的,永远不会停息的一种游动的触须
这触须如同无声的火焰,也如同在阳光下,或者暗夜里,伸展攀缘的植物藤蔓
他们(它们)都在去接触并占有能够证明自己存在并将自己扩大给世界的一种欲望
对于一个人来说,更准确地说,它们来自我体内的知觉,那是需要被放大速度才能看得到一种现象
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无尘的空气中,伸展的力量,占有的空间……
院子里的草地上种了麦冬,过路时常常看到几株芭蕉从湿土里冒出来,卷曲的嫩绿一夜就窜一尺多高,在矮小的麦冬里不同凡响
再过一夜,芭蕉就会在月光下舒展
我等待着,等待着麦冬地里的芭蕉长高长大长成林
在钢筋水泥的空间,有一片芭蕉林是美丽的
可惜那些卷曲的芭蕉还没来得及舒展就被管理麦冬的人斩掉
再从路边走过,地里只有麦冬没有了芭蕉
隔两天,被斩掉的芭蕉又从土里冒出来,特别是在下了雨的夜晚,它们生长的速度之快,但每次都避免不了毁灭的命运
就这样反反复复,芭蕉在夏天不知遭受了多少次毁灭,但它一样的要破土而出,要生长
麦冬地里不能有几株芭蕉?如果不是因为麦冬的妨碍,芭蕉可能早就被连根拔掉
后山的农家小院里,一户人家却特地在围墙的门外种下芭蕉,又在院坝里种了芭蕉,早晨和黄昏散步,从房前走过,看着院里院外的芭蕉,就羡慕这一家人
能种芭蕉的人家一定是很有情趣的,种下两株芭蕉就更不一样了!看来乡户人家比城市人更懂得生活,更懂得每一株植物的妙趣
山乡土路,总是随着地势弯弯折折,坑坑洼洼,行走费力
我自小打从这条路上来回奔波过不计其数,走出来的我,远离了家,但依旧熟悉和对它怀有特殊的感受
如今往回走,三步并两步的到门口,老白狗却不认我,嘶咬得好凶,母亲开门迎时,显得又苍老一些,眼眶深陷,越发瘦得厉害,但精神
她应声笑了笑,用一根长棍厉声吆喝狗躲到一棵老杏树后边,然后赶紧挪凳和倒水,嘱我在院里乘凉,询问后便找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我通知父亲回来
说都去等了,但她先回来做饭,留下父亲一人还在供销社
我说已经叫你们不消去等的……天又热,我走近路,又直又快……母亲依旧笑笑,没有多少言语,便又做饭去了,只有那老白狗还在树后斜着白眼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