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萌子来!”她常隔着院墙这样喊我
其实我不叫“萌子”,父亲母亲都叫我敏子,哥哥姐姐们也是,老人耳背,是她听走音了
依然这样地叫我“萌子”,为得是携我同去拾荒,她把我当成拾荒的忘年伙伴
在那个年代的乡下,粮食短缺,野菜野果当干粮是农家平常事,拾荒为的是补贴生活,尤其对于日子过的清苦的老人
屋子既小,又破,建在雷台之上
所谓的雷台,古之风貌,荡然无存
现今所见,仅一略高的土台而已
屋子虽小,却夏不见热,冬不见冷
夏不见热,其一是屋子本身坐西朝东,太阳不能直照屋内;其二是门前有一行高大的杨树,浓荫四溢
冬不见冷,是小小屋子,一只小火炉足矣
春夏秋冬,出门上课,进门看书,一杯清茶,一本薄书
几年的时光,倒也不觉得缓慢
渐渐地回身顺着原路归来,看到来时的踪迹仍旧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被新的积雪埋葬,再也找不出有人流过的陈迹
本来咱们的人生之路即是如许,一步一步走,回顾看,不妨留住踪迹的场合真的少之又少
那些曾接受过的伤,爱过的人,流过的路,观赏过得得意,城市跟着时间渐渐变淡,变成过往
纵然流过泪,有过痛,可谁又能憧憬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长久?又何苦沉醉在旧事里不许忘怀,人生,真的不须要太执着,有功夫,符合的学会回身偶然不是一种摆脱
无论我走到哪里,父母总是为我留着西厢朝阳的那间房,虽然14年来,我真正在那张老式木床上歇夜的次数寥寥无几
似乎每次回家,我都能找到足以令自己信服的理由,在父母细如雨丝的叮咛里,赶在天黑之前匆匆地回城
母亲却仍然每隔一两月,就换一次干净的床单,把红绸被面和条纹被里拆了又洗洗了又拆,然后就着昏黄的灯光,一针一线反反复复地缝
几册泛黄的旧书,摊开的扉页定格在多年以前的某一个深夜,上面印着北岛的一首诗;一只搪瓷茶碗,日日夜夜呆在写字台的右上角,像一只期待的眼睛;玻璃台板下,少时我随手从某份杂志上剪下来的那个叫雨馨的女孩,还在画着她自己17岁的清纯肖像
还有墙角那套布沙发,床头那把老吉他,幼稚时涂在墙上的歪歪扭扭的书法……它们永远在那里,永远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时间仿佛从不曾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坐进自己的房间,像影子回到身体本身,恍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挑灯苦读圣贤书的清瘦少年,而世上的光阴从未流转
晚上,当你复又独立散步老街时,走在晕黄的路灯下,犹如幻想普遍,偶然有亮着新颖的灯箱,在这宁静的街道上显得高耸怪僻,与陈旧的街道极不相称,但这让人发觉到老街介于汗青和实际之间
宁静中如把老街偕同那些潮湿的青石板和充满苔痕的墙根砖缝一道读进去,你会感触老街是有人命的
每一块砖瓦犹如都在向你陈述着老街上的陈年往事,所以,老街的气味会跟着你的脚步弥漫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