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坟地的草已经相当茂盛,几可及膝,坟地周围有二叔从远方移栽过来的三五株柏树隐藏在荒草之间
坟前有三块土坯围起来的专门用来焚化纸钱的祭台,土坯后面是一尺见方的可以摆放祭物的平台,上面还有一个二叔前几天来看望爷爷时供奉的梨
我们在坟前虔诚地跪着,父亲烧香燃裱后便把一叠一叠的纸钱分给我们,一边念念叨叨,一边让我们分开投入火中
我们几人的眼泪不时滴入熊熊的火焰中,那声响无疑是在把自己的肉放在火中炽烧一样,疼痛钻心刻骨的清晰起来
而我们没有谁嚎啕恸哭,只有不断线的眼泪汹涌着
在泪光中,我模模糊糊看到爷爷善良温和的眼神,听到轻声叮嘱我的话语,感受到疼爱我的目光,体会到给于过我的温暖,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大叫一声……
那场传言中的地震究竟有没有到来?也许,地球只是按照它自己的意愿翻身、打呵欠,并无视人间的警报和预言
但是地震提供了另一重可能,使生活短暂游离出原来的方圆
我发现我如此热爱这些规矩以外的东西,它们使庸常生活充满曲折和新鲜,正如同旅游提供的短暂的流浪游戏:刻意间的家园远离和丧失,假设中的虚空感使灵魂换上了一副轻盈的面具
如果上帝有暇细细鸟瞰,会不会被大地上真真假假的流浪人群惊得一呆?
也是从那时起,我熟知了家乡广漠的夜间所有的声息
在全村人都睡去的时候,满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倾听
我听见深秋时节一行雁阵掠过村庄时遗留下的一两声鸣叫,这叫声近在耳畔,我脸上的肌肤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翅膀颤动时的气流,那来自遥远北国的寒霜
我听见屋后果树在成熟的果子坠地时,发出的一声叹惋
我听见久旱之后,突然一场夜雨,干裂的土地和屋上的瓦片欢快的饮水声
在暴雨如注的夜晚,我窥见过大自然独自的疯狂表演,窥见过熟识土地的另一重面目,我感受过那四方的风是如何把自己托起,内心的惊悸和敬畏难以言喻
我还长夜倾听过暴雨初歇后屋外小溪的喃喃细语,以至多年后,我仍然觉得有一线流水悬于心间,每每从俗世的热闹中安静下来,我都会听到它细细的潺湲声,或正是那细细的潺湲声,让我从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安静下来
新娘,新娘,今夜我是新郎
唉,别慌!
俐侎人充满着神秘性
这神秘的面纱,在于他的历史,他是怎样迁徙而来?又是从何迁徙而来?在于他的服饰,为什么他会着一袭黑色衣装?黑色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在于他的语言,为什么他没有文字?为什么还保留着独特的语言?在于他的奇风异俗,为什么会有那些图腾崇拜?为什么会有那些婚嫁习俗?我以前思考这些问题,现在这些问题仍然萦绕脑际
这恐怕就是我时刻感应到召唤的根本所在吧